网民的“群体极化”倾向以及现象的原因

倍酸公关

网民的群体极化倾向

群体极化(Group Polarization)是由詹姆斯?斯通(James Stoner,1961) 在验证群体决策时发现的。这一理论指出在群体中进行决策时，人们更倾向于向冒险或保守的极端偏斜，从而背离最佳决策。在更多的情况下，群体决策偏向冒险的一端。虽然风险决策有较高回报，但是失败的决策常常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而芝加哥大学著名法学家凯斯?桑斯坦（Cass Sunstein，2003) 列举了包括美国、 加拿大、德国、法国、印度在内的几十个国家的例子发现：在经过讨论后，温和的女性主义者会变成强烈的女性主义者；法国公民会更质疑美国及其经济援助的意图；原本就显示种族偏见的白人对于白人种族主义表现更为强烈。

对现实群体决策和政治讨论中存在的偏好现象的担忧，使得互联网成为了新的关注焦点，然而互联网上并不能确保完全摆脱这种困境。

凯斯;桑斯坦认为（Cass Sunstein，2003 )随着传播技术特别是网络的发展，无限过滤（unlimited filtering）与个人定制正对民主和自由产生重要影响消费者主权阻碍了非预期的、未经筛选的信息披露以及经验分享，而这恰是完善的民主与自由的两大基本条。特别是网络使得人们更容易听到他们意见的回音并同持不同见解的人隔绝开来（echoes of their own voices and to wall themselves off from others），这将导致群体极化团体成员一开始即有某些偏向，在商议后，人们朝偏向的方向继续移动，最后形成极端的观点。在网络和新的传播技术的领域里，志同道合的团体会彼此进行沟通讨论，到最后他们的想法和原先一样，只是形式上变得更极端了。它既能增强群体内聚力，促进群体行为，也能使错误的判断和决定更趋极端。

在 anti-CNN事件中，家乐福是否就如诸多网友所言支持藏独不得而知，但既成事实是网络舆论出现了一片倒戈之声，合谋的网民不仅发出一致的声音，也将网络行为上升为现实的行动。于是，家乐福成了群体愤怒发泄的一个靶子 ； 黑客袭击CNN网站这一行为在众多网民的群体欢呼声中突然获得了道德上的合法性 ；针对留美青岛女生王千源的人肉搜索也进一步验证了这场舆论风暴中群体极化现象所产生的威力。王千源等问题悬而未决，而在信息不充分的情形下，网民却极易将愤怒，迁怒于一个具体的对象。这种在网络上大肆进行的讨伐本身是一个更应该被讨伐的行为。在这一背景下,任何批评都显得极为脆弱。

这一状况也在其他网络群体性事件中得到进一步的印证。如2009年5月杭州飙车案发生后，也引起了包括媒体在内的社会各方的广泛关注。特别是网络上爆发了关于案件的热烈讨论，有网友认为肇事者胡斌是禽兽应判处死刑,也有网友认为罪不至死。在对凤凰网报道这一事故后的跟帖评论进行了随机抽取分析后笔者得出了以下结果：

在这些占据绝大部分的表示强烈不满的意见跟帖中，谩骂、谴责又占据了绝大多数。而包括网易、新浪在内的一些主流网站甚至对针对这一事件的评论功能进行了限制或直接关闭评论功能。再如2008年12月的茅于轼事件，一些学者的调查结果也显示了网络群体极化现象的存在。见下表：

大量充斥非理性语言的网络舆论状况同样出现在 anti-CNN事件、罗彩霞事件 、邓玉娇事件 、等近几年频繁发生的网内与网外群体性事件中。

理查德;戴维斯（Richard Davis，1999）等学者的研究也发现在互联网中持不同意见者不仅被多数群体忽视，而且还有遭受侮辱和人生攻击的危险；戴维斯的研究还发现网络上针对公共议题的讨论更倾向于那些更为积极的参与者，而未呈现理想中的平等分布。

网络群体极化现象的原因

网络群体极化现象产生的主要原因有四，分别是信息选择的偏向、网络的匿名性、群体意见的封闭性以及话语权的不平衡

首先，从信息选择的角度来看，异质性和多元观点（Heterogeneity and diversity）的交锋并未得到保障。虽然网际世界较之现实的公共讨论能够呈现更多观点，(Lincoln Dahlberg, 2001)，网民较之非网络使用者可能更能接受和包容不用观点（John Robinson，Alan Neustadtl，Meyer Kestnbaum，2002），但问题在于这些持有不同政治观点的群体更易在网络上遇到彼此，还是说他们更倾向于同持有类似观点的群体进行讨论？

实际上，网络中普遍存在着信息的协同过滤（collaborative filtering）现象网站通过信息的同类搜集和网址链接，在提供方便的同时导致了信息窄化。正因如此，在网络上不同意见不期而遇的几率在下降（Cass Sunstein，2001 )。

可以看到，带有较强政治色彩的网站链接的大部分都是与其看法相同的网站，很少与持相反看法的网站有所交流。此现象的弊端在于:它使得舆论主体往往只能接触到与其固定意见相同或相近的意见和言论，而无法接触与其相左的言论。这意味着某个单一群体影响下形成了一种为当代民众广为接受的主宰价值观。（丹尼尔?贝尔，1989）原本的多种声音将逐渐被一种声音所取代。而这种缺乏竞争观点的信息揭露，将无可避免地导致群体极化。

虽然互联网使人们之间的沟通突破了地理障碍，但网络传播带来的未必是地球村，而只是人们交流方式的一种转换，从原先地域性交流转变为以共同兴趣和偏好为基础的交流，因为人的信息处理能力是个有限常数，而且人们在接触信息和建立联系时会体现出一定偏好。（Eric Brynjolfsson，Marshall Van Alstyne，1996)

其次，从匿名效应的角度来看，在网络上，持不同意见者无须面对现实生活中多数意见者的冷眼，也没必要因意见分歧而觉得沮丧，因此有更大的表达自由。 （Patricia　Wallace，1999）。真实身份的隐匿使得参与网络舆论活动的网民往往处在社会约束力弱化的匿名状态下，在法不责众心理的支配下，网民容易传播很多不负责任的声音,从而混淆了人们的视听。尤其是一些情绪化的煽动会通过群体感染不断放大，最终造成集体性的情绪宣泄，并走向群体极化。这种匿名效应背后的心理机制主要是信念的判断与集体无意识。

法国社会心理学家古斯塔夫?勒庞 ( Gustave Le Bon，2000) 认为，人作为行动的群体中的一员，他们的集体心理与他们的个人心理有着本质的差别，而且他们的智力也会受到这种差别的影响。在集体心理中，个人的才智被削弱了，从而他们的个性也被削弱了。异质性被同质性所吞没，无意识占了上风。此后，瑞士心理学家荣格(Carl Gustav Jung，1991)进一步指出通常，当集体无意识在更大的社会团体内积聚起来，结果便是疯狂。这是一种可能导致革命、战争或类似事物的精神瘟疫。这样一些运动极富感染力差不多是压倒一切的，因为当集体无意识被激活时，你就不是原来的那个你了。你不仅仅处在这样的运动中你就是运动的本身 。这里的无意识指的是群体非理性、易激动、少判断的状态。此时，人们对事物所作的判断完全是依据信念，即 无意识的品质。

第三，群体意见具有封闭性。沉默的螺旋理论（Noelle-Neumann, 1989）指出，人们受寻求支持、避免孤立的心理驱使，通过对意见环境的观察，根据自己的观点所处的态势作出不同的行动。如果发现自己的观点属于多数或者处于优势时，他们便倾向于积极表明自己的观点；当发现 自己的观点属于少数或者处于劣势时，大多数人会倾向于沉默或附和。于是就会出现一方声音越来越大，另一方越来越沉默下去的螺旋式过程。

莫里斯;罗森伯格(Morris Rosenberg，1954)则认为有关公共事务的政治讨论可能带来的危险后果，政治活动的无效性以及参与讨论刺激因素的缺乏都促成了不同意见者的沉默甚至对讨论的冷漠。

最后，现实生活中的社会等级和权力结构对线上公共讨论的影响不可忽视，平等性（Equality）并不平等。这一点突出的表现在网络群体性事件中，一些网络舆论领袖所起到的重要作用。实际上，网络论坛中超过百分之八十的帖子和议题通常是由不到百分之五的参与者提出来的，通过对网络议题的控制、对注意力的垄断等，一些声音较之另外一些声音更容易被听到，因此也造成了某种不平等。（Steven Schneider，1997）

一方面，网络传播的开放性允许任何人相对自由地发表自己的见解；另一方面，各类网络论坛基本都是小世界模型，拥有极大自主权的网民往往避免进入观点与自己相左的网站，因此某一网站聚集的网民往往具有较大的同质性，从而获得某种想象出来的群体认同感。这种群体认同因为匿名效应而相对强化，并具有更强的复制性。结果往往是，在网络的自我情绪倾诉与同类声音的聆听过程中，情绪性舆论在其中不断弥散，而无视事实的本身。

网络给予了个人无限过滤的力量，这不利于信息与经验的分享，可能会牺牲自由；信息的量身定制将导致民主的弱化（凯斯;桑斯坦，2003：47)，这对处于转型期的中国而言尤其如此。当许多不同意见团体彼此辩论时，社会就能听到多元的声音，这种意见多元性是协商民主的核心之一，而群体极化圈内同质化舆论的虚拟串联( Cybercascades )，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分裂或对立，甚至是危险的现实群体行为。

对于转型期社会，特别是传统媒体的民意表达空间相对有限的社会而言，危机事件主流媒体的失语或片面报道会刺激网络群体极化现象的产生。在中国，长久以来电视、报纸等媒体作为政府喉舌，承担着舆论导向的重任，是社会信息的主要来源。如果传统媒体出现失语，各种小道消息很有可能通过网络迅速深入处于潜在风险中的社会。同时由于首因效应的存在，即使传统主流媒体发布信息进行补救，收效也会很小。公众仍然会习惯于按照前面的信息来解释事件，而认为后面的信息是非本质的、偶然的；而网络传播的便捷和无限扩散性质也会让此类信息呈现爆炸式传播。因此，我们必须积极应对网络群体极化现象。来源：人民网-传媒频道 危机事件中网络舆论的群体极化现象及应对以antiCNN事件为例简力